“牵招将军好手段啊!难道是以为凭这三艘舰船,便可以扭转战局?就不怕黄某激愤之下,宁肯折了性命,也要同贵军玉石俱焚么?!”事情到了这一步,黄祖或许也知道就算是再怕估计也是无济于事了。声调竟然还较之刚刚平稳了不少。虽然本是紧扣着船舷关节都因大力而发白的双手,都快要捏到了坚实的木板里去,但至少脸面上,却仿佛又有了几分刚刚意图劝降牵招时的风采。
“咦!黄将军说的有道理啊!”牵招眼见着甘宁所控制的两艘斗舰,已经同发觉了异常,赶过来支援的黄祖斗舰,成包围反包围重叠之势,里一圈外一圈的纠结在一起的几艘斗舰,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左右顾盼同身边先登营兵士交换了个眼色,语带戏谑的说道:“多亏了黄将军大义提醒,这样一来,等下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伤,说不得还得劳烦黄将军开开尊口了!”
“你做梦!”黄祖的话言简意赅,几乎是嘶吼出来。牵招的话中之意不难理解。现在这种态势之下,最好的处理方法,无过乎让黄祖下令,其余荆襄舰只放弃抵抗,向江东军投降。一来能够兵不血刃得到整整十艘江东尚未装备的大型舰船,另一方面也可以起到震慑荆襄让刘表不至于那么嚣张的目的。但是,这是相对于牵招一方来说,若是换做黄祖,那就只剩下兵败求和的屈辱和乞怜求生的怂名相伴了。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这厮怎么着也算是荆襄第一战将,在荆襄水军中作威作福惯了,除了刘表谁也不服,若是就这么被牵招逼得下了这么一条军令的话,别说日后了,话从口出之时,就是他黄祖这张老脸彻底掉下之日。就算是黄祖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大丈夫气概,这等有身败名裂之险的事情,黄祖也是不肯去沾的。
“好!黄将军无愧荆襄第一战将之名!牵招佩服之至!”牵招却也不被黄祖的态度着恼。甘宁都已经率众登船,最大限度的缩小对黄祖身边人的包围圈了,牵招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盯着如临大敌一般的留在黄祖身边的荆襄水军兵将,脸上带着浓浓的笑容说道:“黄将军勇烈让人钦佩,只是不知其他诸位荆襄豪杰,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心思呢?这样吧,你们也看到了,的确,若是抡起兵力和战力来,我等的确不如荆襄水军多矣!而且若是开战,极有可能最后的胜利一方也是你们,这点牵某并不否认!可是……”
牵招话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一双虎目满含戏谑的扫视了一眼对面一副如临大敌状围在黄祖身边的荆襄兵将,慢慢说道:“你等刚刚也是看到了,仅仅十具我等手中的这先登劲弩,可就已经令尔等百人命丧当场。如今我等虽然身在万箭之下,须臾间便有穿心之厄,但就这么点距离,牵某奉劝诸位还想想,究竟是弓箭快,还是这先登劲弩的射速快的好!咳咳,是生是死,是荣华富贵还是愚忠这厮成为江中枯骨,其实皆在诸君一念之间呵!”
牵招充满诱惑的话乍听上去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但甚至包括黄祖在内,却是都确信,这话中的水分就算是有也是有限。毕竟刚刚那副十余具先登劲弩,直让顶着箭盾靠近的六队九十余名荆襄水军当时便被射落江中,生死不知。他们可不确定,就在这区区三五丈的距离之内,辗转腾挪不开的狭小船舷之侧,还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人躲开这等杀人利器的攻击范围。因而牵招的话音才刚落,黄祖一众人的脸色顿时变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特别还是在大难临头的时候。尽管在黄祖这水军主将受到威胁时,这些人要么没有躲开,要么碍于职责所在,举着箭盾围了过来。但当如今这等需要人在高压之下做出选择的时候,可就不是平日间说说为谁效死就能做出抉择的了。谁没个三亲六故,谁也不会平白送死。况且牵招话语中的挑拨之意思根本就没有瞒着掖着,就差直接说倘若跟着黄祖,就算是最终刘表水军依仗人数之利占据了上风,将这些人全部格杀,那这些人也当是给牵招等人垫背,但若是拿自家的主帅换军功的话……
汉末礼崩乐坏,最不缺的便是忠臣义士,豪杰君子!可话说回来,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义士可以陷之以礼,若是没有“欺君子”、“毁义士”的小人存在的话,所谓英雄豪杰,所谓忠义君子,也将不过泯然众人而已。显然,不论是黄祖,还是黄祖身边的水军兵将,也都想到了这一点,彼此对望时的眼眸中,也难免染上了一丝叫做“戒备”的东西。在牵招气定神闲的注视下,在甘宁略显古怪的眼神中,气死风灯朦胧的光线,终于不出意料的反射出了几丝寒光,正是黄祖旗舰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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