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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天。

第十八天。

十月四号, 同学聚会的日子。

徐扣弦难得有一天在十二点前睡了觉,早起把自己收拾妥当, 从进了律所后, 她好像就没再打扮过自己了。

她握着化妆刷对镜仔细的化,酒红色眼影铺在眼尾, 眼皮中间点了亮片,下垂眼线,把眼睛拉圆, 显得无辜又可爱,涂了镜面西柚色口红。

在一众精致的饰品里,挑选了坠着星星的耳环挂上,裙子素色一字肩,染黑的头发乌亮, 扎成半丸子头顶在头顶。

全身镜里徐扣弦隐约找到了自己十几岁时候的影子, 她不得不承认, 大学时代,是她现下看来,自己最好的时光。

徐扣弦特地早到, 没成想有几个人提前组了牌局的,来的更早。同学聚会要了个巨型包间, 能摆两张十二人圆桌, 还配了自动麻将机跟扑克牌。

她进门的时候,正赶上有人胡牌,十三幺喊的震天响, 麻将牌翻倒在桌上的声音脆生的厉害。

输了钱的正扼腕叹息,赢了钱的冲徐扣弦招招手,热情的喊她,“徐扣弦来了啊,老铁挺旺我啊,666啊。”

说话的是以前班里班长,为人处事圆滑,也是真的热衷于为了同学们好,尽职尽责的。那时候奖学金什么都有班长一份,也没见同学们有过半分怨言,可见这人人缘之佳。徐扣弦刚回国那阵,找人内推简历,班长也没少帮着忙乎,两人关系不错。

徐扣弦笑笑,走过去,抱拳道,“那班长赢了钱,分我一半”

班长一拍桌子,“行啊,莫得问题。”

牌局又打了一轮,开始不停的有人推门进来,于是大家收了牌局,开始三两成群的闲聊起来。

班长手气不错,连着和牌,打完以后主动跟徐扣弦攀谈,“工作定下来了”

徐扣弦点点头答,“邵氏律师事务所。”

班长听完若有所思道,“挺好,邵恩这人还行。那你是以后就准备在国内发展了”

“大概是吧。”班长是站在朋友角度关切的问,徐扣弦也是真心实意的在回答。

“国内这世道。”班长欲言又止,又想到自己的处境,好像也没什么资格给别人意见,最后说,“路选好了,就加油吧。”

徐扣弦颔首,“我会的。”

徐扣弦拿了杯喝的坐在窗边玩手机,时不时的有人过来寒暄几句,徐扣弦也接几句话。

突然有大片阴影笼下来,徐扣弦抬眸,看见“四朵金花”人手一杯喝的,绕成一圈笑吟吟的站在眼前。

徐扣弦顿时感觉脑壳疼,秉着教养,还是举行杯先问候,“好久不见啊。”

说完她就仰头把大半杯鸡尾酒喝光了。

“四朵金花”是以前读书时候,大家对某个寝室的“尊称”,她们整个寝室人都不是善茬。

起初徐扣弦并没对这四个人有什么偏见,她不喜欢也不相信道听途说的诋毁。

直到有一次跟吴贤在校门外的小吃摊上吃馄饨,做馄饨的是位老婆婆,弓着腰带着厨师帽,除了刮风下雨都会按时出摊,味道不错,价格便宜,分量也多,深得学生们的喜爱。

徐扣弦来的时候,四朵金花已经吃了一大半,突然有一朵金花站起来,喊老婆婆过来,说碗里有根头发丝。

老婆婆连忙道歉,手足无措的说,“这碗不要钱了,实在是对不起。”

那朵金花还是得理不饶人,另外三朵也跟着附和,还举着手机念法条,给老婆婆科普食品安全法,“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食品安全法》第九十六条规定,生产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食品或者销售明知是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食品,消费者除要求赔偿损失外,还可以向生产者或者销售者要求支付价款十倍的赔偿金,所以这碗免单不行,你要赔我们四个三百二十。”

“婆婆,赔钱吧,我都没让你赔一千,来这还有一条补充,我读给你听听,增加赔偿的金额不足一千元的,为一千元。我们几个就算宽宏大量了,你知道的吧”大花还在吓唬老婆婆。

徐扣弦看着老婆婆不言不语,扶着桌子,身形有点儿晃动,她皱着眉头,低声跟吴贤说,“这四个人是不是过分了且不说老婆婆带着帽子会不会掉进去头发,就说八块钱一碗馄饨,赔价款十倍应该是八十,她们要求赔四个人的价款成十,至于对这样一个老人家咄咄相逼吗”

吴贤叹了口气,无奈的拍了拍她的头,“所以啊,有很多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说完吴贤站了起来,走到四朵金花那桌,扶住老人家,轻声问,“奶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四朵金花的脸色瞬变,不可思议道,“学长,这是你奶奶”

吴贤点头,“对,我亲奶奶,怎么了”

徐扣弦跟在吴贤身后,也搀住了老人家,甜甜的喊,“奶奶。”

“没怎么,没怎么。”刚刚找茬儿那朵花迅速掏出了五十块钱扔在桌上,起身就准备走。

徐扣弦立刻伸手把人按下,从兜里摸了二十块出来,递过去说,“剩下两块不用找了,当我打发叫花子了。”

四个人脸色都不好,面面相觑,最终也没选择在学长兼副辅导员吴贤面前,去跟徐扣弦吵架,就这么怯怯离开了。

但她们跟徐扣弦的梁子也就这样结下来了。

念书时候徐扣弦总是年年包揽一等奖学金,从馄饨摊事件过后,就开始有风声,说徐扣弦走后门的拿奖学金。

传闻传的有鼻子有眼,就像是亲眼看见一样。

说来徐扣弦小时候性情是真的好,被泼了脏水,也还是平平淡淡没什么反应,不解释,也不争吵。

吴贤跟室友为她抱不平,都被徐扣弦拦阻了下来,这事闹的风风火火,甚至传到了徐扣弦爷爷哪里。

徐止勃然大怒,给徐扣弦在法学院当院长的叔叔打电话,徐扣弦就在一旁削苹果,削完了切成小块,用牙签叉着喂给爷爷,哄老人家,“没事的爷爷,要是叔叔帮我,又不知道学校里要传什么话了,我相信说瞎话的人,会有天来收的。”

然后她桩桩件件给徐止分析利弊,最后阻止了徐止出手帮她。

隔年期末考试,四朵金花里有两朵在刑法考试时候互传纸条作弊,被监考老师抓到现行,徐扣弦当场站起来指正另一朵花在书桌底下使用手机。

她们学校对期末考试作弊一概严惩,三个人都被吊销学位证,姓名跟“光荣事迹”被挂在教学楼红榜门口。

考试作弊者,被钉在耻辱柱上以儆效尤。

徐扣弦走后门拿奖学金的谣言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她本来就人品极佳,学习也认真,相识的人对谣言嗤之以鼻。

但时至今日,寝室四人,三个都作弊的事情,还在大学考试前被老师拿出来说道。

大学毕业至今大家组织了几次同学聚会,徐扣弦也来过三两次,都没见到过四朵金花,大家提起她们也都讳莫如深。

徐扣弦完全没想过会撞见,如果知道会遇上这四个难缠的主,她就在家补觉,不来了。

“呦,稀客啊,徐大壮回国了啊”大花浓妆艳抹,穿着抹胸小裙子,语气不善。

徐扣弦把身子往后仰,手指捏着手机来回转动把玩,不冷不淡的回了句,“嗯,回国了。”

“你不知道,我们姐妹可惦记你了,老说起你,美国不好吗怎么回国了啊,现在在哪儿高就啊”大花又问。

徐扣弦还没来得及回,当时被徐扣弦举报考试用手机的三花酒抢了话茬,象征性的拍大花,“哎呀老大,你说你这话问的多尴尬,多少人在美国读完书以后留不下的,你说是吧,徐妹妹”

徐扣弦“嗯”了下,先是垂眸回了邵恩一条消息,心情大好,唇角勾起,眼眸里闪过一丝寒光,“这些年我确实是混的一般,有辱母校声誉了。我有个妹妹今年也考了政法,期末考前老师还提起你呢,真是如雷贯耳啊。不过论混的不好,我可不敢跟你们四位争,承让了。”

“徐扣弦,你不要太过分了。”三花怒呵道,声音没压住,惹得场内同学们都侧目而视。

“呵呵,你觉得我过分那就过分呗。”徐扣弦依然是在笑,不过笑容里嘲讽的意味一览无遗,“我又不指望你喜欢我过活。”

这四个人念书时候就组小团体,到处招惹是非,说坑蒙拐骗也不为过,三个人没拿学位证,四个人都没通过司法考试。

对法学生来讲,这四年就等于是白读了。

至于她们混的怎么样,徐扣弦是真的不知道,她也从来没关心过。

她生下来就在罗马,还在罗马有房、有车、有大把地皮,真犯不着花时间去关心这些无谓的人。

不过她也不怕事,大学时候跟四朵金花被造谣时候才十七岁,那时候脾气是真的好,不愿意多计较,举报时候也是真的为了公正。根本不怕打击报复,毕竟徐家背景在哪儿立着,能伤害到她的人,还真不多。

本科毕业后国外职场浮沉了几年,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圆滑的性子被磨砺的越发有棱角。

这世界有时候,你不说话,别人就拿你当软柿子捏。

可很抱歉,她徐扣弦从来都不是软柿子。

四朵金花被气的上头,反观徐扣弦正垂眸开心的玩手机。

屏幕上开着微信界面,是在跟邵恩聊天。

前一条,邵恩:[在干嘛]

徐扣弦:[同学聚会,在跟以前的对头们撕逼呢。]

邵恩:[嗯那你要加油,输了有辱师门,别回律所上班了。]

两分钟后徐扣弦怼完,回邵恩:[师父父,嘤嘤嘤,我输了。]

邵恩在跑步机上跑步,听见提示音,马上调慢了速度,回她:[乖,没把人怼哭,在你这里就算输对吧]

徐扣弦被逗笑了:[啧,你怎么知道的]

邵恩抿唇回她:[我看上的徒弟,是不会输的。]

我喜欢的人,也不会输的。

四花为了两个姐姐鸣不平,还在思量怎么能怼到徐扣弦,就听见身后推门声响起,接着是吸气的声音响起,大花拍了拍她,让她回头。

吴贤一身挺括黑色,面上挂着柔和的笑,推门大步朝她们走过来。

毕业四年,大家都走在奔三的路上,吴贤当时比他们大三四岁,现在算下来也有三十出头。

却没发福秃顶,反而还是如从前一样挺拔清俊,深得受时光厚爱,没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吴贤就朝着她们方向走,对四朵金花的示好视而不见,在沙发侧面停下了脚步,温润道,“徐扣弦,好久不见。”

徐扣弦听见有人低声唤她的名字,才不情愿的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

抬眸看见吴贤,徐扣弦神色泰然,轻点了下头,回他,“学长,好久不见了。”

“你还是没变,跟以前一样。”吴贤立在沙发侧,俯视徐扣弦跟她闲聊,四朵金花插不上花,悻悻去跟别的同学聊天。

徐扣弦礼貌的没再看手机,回望吴贤,扯了扯唇角,冷淡答,“学长看起来好像也没变过。”

这话题似乎没办法往下接了,吴贤就站在沙发旁边,低头刷手机,徐扣弦亦然,时不时有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相互寒暄几句,然后沉默着等开席。

班长是那种极有眼力劲的人,吃饭的时候特地没把徐扣弦跟四朵金花安排在一桌,反而把徐扣弦跟吴贤分在了一起坐。

同学聚会也无非是大家聚在一起,吹牛逼,扯年少旧事。

席间觥筹交错,大家互相夸耀,说自己最近接了什么案子,时而还互换下名片,掏手机扫二维码,约定以后经常来往。

这种场面徐扣弦见多了,也并不觉尴尬,时不时也插嘴附和几句,聊的算欢快,吴贤比他们早毕业几年,律师这行拼年限多,吴贤在他们这桌算自己努力情况下,混的最好的了,所以来敬酒的基本上没消停过。

吴贤举着杯连着喝,空闲时候也还不忘在徐扣弦喜欢的菜转到眼前时候,帮她夹上几筷子。

有同学挤眉弄眼的内涵吴贤跟徐扣弦道,“徐扣弦这次回国发展,不是为了贤哥你吧”

徐扣弦还未来得及解释。

吴贤就先开了口,“别乱说了,她不是为了我回国的。”

他又一顿,清了清嗓子说,“但我希望她是。”

众人哄笑,有看热闹的喝高了打趣道,“回头婚宴记得给兄弟们发请柬啊。”

徐扣弦敛眸不言语,她没去驳吴贤的面子,也没回应,吃着碟里菜,轻描淡写转了话题问,“你跟嫂子过的可还行”

打趣的人每次同学聚会都会喝高,痛哭流涕自己英年早婚,天天跟老婆打架,开始大家还秉着同窗之情好心安慰他,久了以后,大家都懒得理他,放任他一个人干嚎了。

经徐扣弦这么一问,那人马上闭了嘴。

徐扣弦又起了个平常的话题,大家聊的开心。

饭后让酒店把饭桌撤了,窗帘一拉,又加了几张麻将桌,瞬间从饭堂变成了多功能娱乐场所。

人分了两波,一波棋牌娱乐,一波唱歌闲聊,气氛融洽。

前面有一个寝室的四个兄弟,勾肩搭背的唱筷子兄弟的《老男孩》。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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