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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

马小丁走出楼道的时候, 人还在傻乐,活像刚才威风凛凛的人是他一样, 他让他的小弟们架着生无可恋的祝志行。

人屁颠屁颠跟上宋喻, 一声一声“喻哥”叫的清澈又响亮,恨不得一条街的人都能听到。

宋喻被他整得很烦, “你干嘛”

今天这事他都还没找马小丁算账的要不是他在场,马小丁是不是带着他的小弟去陈志杰那里送一波

马小丁却毫无自知之明“喻哥你刚刚为什么放过那群人啊你没看刚开始他们说话有多恶心人吗而且你今天要是打了这一架我们在临清街就彻彻底底出名了校霸算什么我们是这一条街的爸爸多威风”

宋喻“”

只有小屁孩才到处找架打。

他忍无可忍, 冷声“我要跟你说多少遍, 我是来学习的。”

马小丁被他瞪得委委屈屈收了声。

走着走着,马小丁忽然发现景色似曾相识,“诶,这怎么像是去我们初中的方向。”

宋喻懒得理他。

景城一中和实验初中离得很近。

出临清街,再绕两条街就是了。

这么一折腾, 已经是傍晚,黄昏的余晖漫过高楼大厦,照在学校围墙外排成一排的行道树上, 橘色的光,温柔又灿烂。学校对面是小吃街, 香飘十里。

实验初中现在也开学了。

外面的人不好进去, 不过宋喻也不打算进去。

他对温柔控制里的一个情节,印象非常深刻。

从这条街一直往前走。

初中的后门,是一条小巷,种着一颗特别大的树,形状有点像倒着的爱心, 所以被学生们戏称为爱情树。爱情树帖墙而生,这一块成了学生们之间的圣地,来来往往。

树旁边的墙上,全是涂鸦,五颜六色,在情窦初开的时候,写满告白的话。当然不止爱慕,这里就是学校的另一块发泄墙,恨、嫉妒、压力,都狰狞在上面。

稚嫩的笔记依稀能看出,“某某某我喜欢你”“x班的某个老师真让人作呕”“气死了,xxx 就是个贱人”等词汇。不过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一行用红笔,鲜明刺目写在最上面的话。

“谢绥妈妈是个妓女”

下面有人跟着打问号,跟着恶心,跟着哈哈哈,跟着吐槽。最天真也是最邪恶。

就是这里了。

宋喻对这里印象清楚。

是因为这地方是温柔控制里,攻一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用来攻略谢绥的一个重点剧情点。

这面墙就在谢绥上学的路上。

日日见,天天见,日复一日的羞辱嘲笑,红字血淋淋。他去擦过去辩解过去怒吼过,只是根本没用,反抗和掩饰在外人眼中就是心虚。久而久之,也就变得越发沉默。

马小丁是知道这块地的,爱情树和告白墙吗。不过在他看来都是小女生发泄情绪的地方,校霸根本不care。

他嚷嚷。

“喻哥你咋还知道这地方啊。”

宋喻脚步停在树下,抬头看了眼五颜六色满是涂鸦的墙,没理马小丁,偏头看着已经吓得腿软嘴唇哆嗦的祝志行。

没什么表情,淡淡问“熟悉吗”

对于被恐吓了一路的祝志行,这句话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彻底崩溃,一个跪在了地上,大哭起来“我错了大哥我错了这字不只是我一个人写的,大哥我把他们的名字也告诉你,你放过我吧”

他小眼睛里通红一片,已经吓出眼泪,真的怕自己被宋喻弄死在这里,偏头看到谢绥就跟看到希望一样,拖着膝盖爬过去,伸手想去拉谢绥的裤脚“谢绥咱两一个小区内长大的,我这人就是嘴欠,平时喜欢乱说话,但我扪心自问,真的没对你做过任何事。你帮我求求情吧谢绥你奶奶也认得我的大家都是邻居。你救救我吧”

不止是宋喻,马小丁这个粗神经都被他这不要脸的给气死了。

一脚踹上祝志行的屁股,“就你他妈初中做的那些破事谢绥不杀了你都是好的了”

祝志行涕泪横流,语无伦次“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大哥,放过我吧我想回家谢绥谢绥你帮我说说话啊”

宋喻没理他,偏头看向谢绥。

谢绥站在树叶的阴影里,仰头,看着墙上的字,桃花眼中一片冰凉深邃。

表情在半明半暗中,琢磨不清。

很久,谢绥扯了下唇,笑了。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危险。

宋喻也一愣。

他觉得谢绥刚刚的笑,诡异地,和他梦里那个拿枪的风衣男人对上。

一样的无聊又厌倦。

祝志行不说话,脸上全是水,跪在水泥地上,愣愣看着向他走过来的少年。

谢绥长腿往前跨两步,微倾身,短发下黑色的眸狭长而深冷,唇角的笑意转淡,也看不出喜怒。

祝志行哆哆嗦嗦,人都傻了。

马小丁似乎想开口逼逼什么,结果被宋喻一脚踩在鞋上,倒吸一口凉气,把话都收回去。

祝志行以为自己会被一拳打在地上,或者一脚踹翻,但脑海里幻想血腥暴力的场景都没出现。

从上方只是传来少年冷淡的命令“把它擦了。”

祝志行微愣过后,狂喜,眼泪鼻涕都没来得及收回去,“是是我一定把这面墙都擦的干干净净的,谢绥,我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我以后会管住我的嘴”

他起来的时候动作太快,把脚扭着了,痛得眉头一拧,但脸上的喜色丝毫不影响。一瘸一拐兴高采烈地趴到墙边,开始用衣服沾口水擦。擦到一半嫌慢,直接上手扣,扣的特别用力,指甲磨断也丝毫不在乎。

马小丁目瞪口呆,就这么放了这小子,恨铁不成钢“谢绥,这瘪三初中这么对你,你要是不敢下手,我可以帮你打他一顿。”

宋喻觉得马小丁思想真是废“你脑子里除了打架就没其他的事了”

马小丁委委屈屈“”

喻哥你居然好意思说我

谢绥的眼眸望着那堵墙。

不知道穿越时空,回忆了些什么事情。

宋喻装作不经意地问“就这样了吗”

谢绥视线落到他白净的脸上。

心中被熟悉地点激起的戾气和阴冷,融化在宋喻眼中。

许久,他微笑。

“嗯,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心中却流过冰冷的话怎么可能。

宋喻想让祝志行彻底闭嘴,归根究底也是让谢绥彻底解开过去的心结。

原著里是攻一把谢绥带到这里,叫手下当着他的面,擦掉了那一行字。

现在宋喻干脆把祝志行带了过来。

谁写的,谁来擦。

恩怨因果,都有终时。

“你们有班级群吗初中。”

宋喻偏头问马小丁。

马小丁思索了一会儿,斩钉截铁摇头“没有”

他后面的小弟傻了,一头雾水“怎么没有,马哥你忘了刚建群的时候你是水的最厉害的,什么破事都要逼逼一通结果因为头像,半夜吓哭了班长,第二天就被踢了。”

马小丁“”

宋喻就和他对视。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马小丁的小弟后知后觉挠头“我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宋喻扯了下嘴角“没有,谢谢你。”

小弟“”

怎么办得了喻哥的一句夸赞他觉得自己快要升天。

宋喻往前走到墙边。

他一靠近,祝志行人都僵了,呼吸停滞。

宋喻比他高,站直身体。

抬头,看着爱情树下那些涂鸦,声音淡淡“初中你为什么那么针对谢绥。”

祝志行手指颤抖,细小的眼只盯着前方。

错乱的线条,幼稚的图案。

为什么针对谢绥大概,都是嫉妒吧。长得好,成绩好,他费尽全力讨好的人心里眼里只有谢绥。狭窄楼道理,每天听不完的骂人的脏话,对谢绥妈妈的阴阳怪气的讨论。恶意生起,以讹传讹,久了就习惯了。

但是现在这些说出来,也晚了。

祝志行大脑一片空白,被宋喻在台球厅里的气势吓蒙了,现在堵在脑海里的恐惧还不散。

他怕自己真的活不回去。

眼泪又落了下来,哑声哀求。

“我错了,大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真的。”

宋喻“给他一个解释吧。”

祝志行红着鼻子,泪眼婆娑看着他,不明所以。

宋喻说“初中班级群。或许他真的不在意了,但这是你们欠他的,一个迟来很久的道歉。”

对于祝志行来说,这一晚真的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精神紧绷,四肢僵硬。

人最害怕的,从来都是未知的威胁。

恐惧、悔恨,喷涌而出在脑海撕扯。

他失魂落魄,一个人守着墙,一点一点去扣,扣的指尖出血、生疼也不敢停。

“走吧,快七点了。”

宋喻转头。

马小丁还是愤愤不平“喻哥我们就这么放过他”

宋喻瞥他一眼“你打他一顿,估计都没这样让他长记性。”

马小丁一噎,想到祝志行在墙前被吓傻了的表情,也不得不闭嘴。

好像有点道理,而且祝志行这傻逼今晚都别想回去了,在这呆着吧。

宋喻和谢绥走在最前方。

九月傍晚风燥热,大地是橘红色的,天际晚霞渐收,高楼投下阴影在人世间。路两边栽了很多香樟树,地上落叶翻飞。

宋喻悄悄偏头去看谢绥。

虽然他今天打人踢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但事后回忆起来,其实有一点没底。

他这么做谢绥真的会开心吗

有些事情,其实并不适合再三被回忆起。

宋喻皱了下眉。

谢绥沉默走着,薄唇抿着,侧脸精致清冷,他不说话,给人的感觉格外难以接近。

谢绥在想事情。

他不是宋喻,凭一腔少年意气靠揍人出气。他要是真的出手,即便没有a 城谢少的身份,也有能力让祝志行一家人这辈子,永坠黑暗。

“你是不是生气了”

犹豫半天,宋喻还是偏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谢绥的思维被打断,一愣,随后拧眉头淡淡道“为什么这么问。”

宋喻不打人的时候,真的完全看不出是个校霸。

睫毛卷翘,瞳仁清澈,乖巧又清秀得不像话。

宋喻想了想,也挺实在的。

“我自作主张带你来了这个地方,可能你也不想再来,对不起。”

谢绥步伐一顿,偏头看他,漆黑的眼眸有些好笑,又有些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声音却还是波澜不惊。

“你居然因为这个跟我道歉”

宋喻慢吞吞“我觉得,有些往事,或许你也不想再让别人知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跟人诉说悲惨。

谢绥唇角笑意加深。

真可爱。

不过宋喻说的倒是对了。

很多往事,他都没有再回忆或倾诉的想法。

今天的这个地方。

换做除宋喻外的任何一个人带他来。

结果都截然不同。

谢绥眸里掠过一丝深意。

他想起了上辈子。

他小时候的事,在a城上流社会都不是秘密,很多人,尤其是女人,四处寻找蛛丝马迹,就为了拼凑出一个他童年悲惨生活的剪影,然后拿到他面前表达关心温柔和疼爱,以一副“我懂你”的态度,试图拉近关系。

实际上。

犹如自掘坟墓。

谢绥淡淡一笑,说“我没生气。”

因为是你。

宋喻心里舒了口气,就算是看过原著,他也一直不觉得自己了解谢绥。

“没生气就好。”

那这样,也算是彻底和过去说再见了吧。

把东西丢给马小丁提,宋喻身上就留了包薄荷糖。

撒开包装,取出一颗蓝色透明的糖,丢进嘴里,然后再拿出一颗,递到谢绥面前,问他“你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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