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对外封锁了消息,连陆执的父亲陆明江都不知道儿子出了事。
不急是假的,陆家就这么个继承人,要是他醒不过来了,陆家也就完了。
陆启华很后悔。
他没想过陆执会那么犟,如果早知道陆执那么执着,他也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逼他成长,学会取舍。
然而陆执骨头硬,也疯得彻底,为了一个小女娃,真是命都不要了。
陆启华踟躇着,没有进陆执的病房。
他做错了。
6月6号的黄昏,他让郑姨给他倒了一杯有安眠药的水。
他不反对他上进、参加高考,但这一切的缘由,不能是为了一个女人。
陆明江就是为了一个女人,毁得彻彻底底,现在抱着个替身苟延残喘,陆执不能步后路。
陆启华想让陆执知道,这世上不能遂你心意的事多了去了,没有强大起来之前,不配拥有软肋。
高考对陆家来说,什么都不是。
哪怕不高考,真想念书,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想去哪里读书就能去哪里。
然而整整半年,陆执竟然守着一个可笑的承诺,比学习管理陆家还认真地,去践诺。
那杯水下去。
陆执晚上却挣扎着醒了过来。
少年眼里簇了一团火,手脚发软,药物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飞机已经错过了。
他回不去了。
她怎么办呢?
少年死死咬牙,跌跌撞撞往外走。
郑姨被他发红的眼眶惊到:“阿执……你……你怎么起来了,别走了啊别……”
他去车库取了车。
郑姨被他这股疯魔的样子吓到,根本拦不住人,慌忙打电话给陆启华。
陆启华蹙眉:“你们怎么回事?由着他胡闹!哪怕开一晚上车回得去,他药效还没过,这不是去A市,是去送死!把大门关了,拦住他。”
陆家老宅建在山上。
大门随着陆启华的命令关上。
陆执喘着气,头脑一阵混沌。夜风吹得人浑身冰冷,他的愤怒已经到达了极点。
将近一年的时间,他在努力改变自己。
可是他的亲人,却不顾他的感受,突然背叛了他。
他按下车窗,哑着嗓子命令道:“给我开门!”
外面的人被他吓得够呛,忙摇头:“您别这样,现在您不能开车。”
他冷冷勾唇,踩下油门,直直朝大门处开过去。
门卫腿都软了:“开开开!赶紧开!”
陆家大门缓缓打开。
少年握住方向盘的手一紧,头脑一片眩晕。
他死死咬牙,努力想让神智清醒片刻,还没来得及踩下刹车,那股眩晕感带来的是铺天盖地的脱力感。
轰的一声响,他的车撞上了大门。
红色蔓延了视线,他指尖微颤。
宁蓁……对不起啊。
我可能,得食言了。
陆执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整理了那个少年的记忆。
其实说不清楚是不是这个十九岁的自己,花了一周的时间,记起了上辈子的人生。
他其实有点嫉妒这辈子的自己。
两辈子的记忆融合越清晰,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好在记忆里的她没有变。
圆圆的杏眼比水还清亮,笑起来的时候暖到人心都化了。
她还是胆小,柔善,可爱到不得了。
噢……原来她还会跳舞。
陆执黑漆漆的眼消散了几分笑意,这些事,上辈子直到他死他都不知道的。
宁蓁总是在躲他,怯怯的模样让他心痒又无奈。
而这辈子,她竟然会说我们不分手这种话。
他想了很久。
27岁的他,这段鲜活的记忆似乎已经隔得太远。
他追她总是倾尽全力的,上辈子还是少年时的自己,脸皮这种东西向来不要。
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你当我女朋友行不行啊小可爱?”
她就红着脸:“不行,陆执你别天天想这种事,你还是学生呢。”
“陆执,你做什么!”
“陆执,你你你……”你亲哪里?
“陆执,我不和你谈恋爱,说了不会,就是不。”
你霸道,强势,死皮赖脸,却又一往无前,满心赤诚。
我怕死你了,又慌张原来越失控的心。
一对比,27岁的老处男嘴角抽搐,却又忍不住甜蜜。
你对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对他为什么那么好?
想想就心塞,她连亲都不亲主动亲过自己。
他却囿在无望的记忆里,为她疯了整整七年,让所有人伤害她的人都付出了代价。还真的为她殉了情。
她是软肋啊,戳不得,碰不得,一碰就疼得撕心裂肺。
捧在心上,都怕她嫌他心太小,不够自由。
上天是不是觉得他太可怜了,所以把这辈子的幸福,分了他一半?
让他有个能重新来过的机会,保护如今十九岁的自己和十八岁的她。
他们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可以来做。
毕竟上辈子的七年,他以雷霆手段,让陆家走向空前的繁荣昌盛。浸淫商圈七年,今非昔比。
他清楚前因后果,清楚一切真相。
拥有这世上最坚韧的铠甲。
足以将她捧在掌上。
但是问题来了……
他错过了高考,这辈子不是上辈子那个高材生,是个暂时无学历的高中文凭生,她会嫌弃他吗?
而且,27岁的人,心智再怎么都和之前的自己不一样。
不知道他一个“老男人”,装一装少年,装不装得像?